吻我以痛，报之以歌——盐门《无题》诗赏析及有感

诗歌以精炼为特色，因此一个好题目显得尤为重要，特别是现代诗歌。有时候题目是诗歌的一部分，起到补充说明，丰富内涵的作用，比如北岛的《生活》（网）；有时则作为“诗眼”，点明中心，深化主题，比如顾城的《一代人》（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/我却用它寻找光明）。

但有一类诗歌没有题目，都以“无题”冠之，这类诗数量相当庞大，涉及古今中外。以“无题”作为题目，并非作者想不出一个好题目，能写出精妙诗文的作者们怎么会想不出一个好题目？很多情况下，“无题”都是作者们的有意为之。

有些作者因为环境所迫，不能明说，比如阮籍的《咏怀》组诗，如果直说自己写的是什么，表达什么情感，会招致杀身之祸，所以用一个模糊的题目概括。

然而大多数无题诗的作者，描写的多是朦胧、复杂、难以言说的情感。情感是最难说清楚的，“此情可待成追忆，只是当时已惘然”，如此复杂幽微的情感，实在很难用一两个词概况出来，这是其一。

此外，诗人们写的往往是人类共同的情感，即使不确切说，也能引起共鸣，说清楚反而让诗歌失去想象空间，所以作者故意不言明，以便引发更强烈的感受和更丰富的联想，诗歌的生命力就在于此。就像李商隐的无题诗，我们并不知道他具体写的是什么，但是跨越千年时空，依然能引发强烈的情感共鸣。

盐门这首《无题》诗属于后者，虽然非常短小，但一字有一字的作用，一句有一句的力量，无一废字废话，情绪饱满，张力十足。

理解盐门这首《无题》，需从诗歌意象入手。

在这首诗里，出现了三个意象——“喜剧”、“伤口”、“玫瑰”。从字面看，这三个意象毫无关联，可是诗歌并不是东拉西扯的呓语，诗歌也要有逻辑。只是诗歌的逻辑，不像文章那样一目了然，诗歌的逻辑往往暗含在一个个意象和情感的内在联系中，需要读者细细找寻和品味。

那么作者的“喜剧”指的是什么？为什么喜剧又变成“伤口”？这确实颇费思量，可是如果看过柴静对周星驰的采访，或许可以从中获得一些启发。

在这次采访中，周星驰对柴静说了一句话：我拍了很多悲剧，可是你们都说是喜剧。

好的喜剧，内核都是悲剧，比如卓别林的喜剧、周星驰的喜剧，还有莎士比亚的喜剧。在周星驰电影《国产凌凌漆》中，有一段刑场枪决犯人的戏，堪称经典。这段戏用搞笑夸张的表演和无厘头式的情节设置，反衬出现实的荒谬、残酷、暗黑与绝望，强烈的反差，带给观众带来极大冲击力，实属喜剧中神来之笔。

作者盐门曾说过，中共灭亡是喜剧，可是这幕喜剧的背后又有多少人间惨剧！的确如此，中共灭亡称得上最大的一幕人间喜剧，可是在这个喜剧大幕拉开之际，我们每时每刻看到的却都是人间惨剧。

时代最大的喜剧，落在个体身上，却变成最大的悲剧，人世间的荒谬与苍凉让人无言。

从1949年到今天，中国人的苦难一波接一波，从未停息，旧伤未愈，又添新伤，时代从未给过我们愈合伤口的时间，“喜剧”与“伤口”的内在逻辑就在于此。

提到“伤口”，第一感受是血淋淋，带着强烈的痛感，放在这里更增添了中国人的悲剧性和苦难感。一喜一悲，造成强烈对比，短短几句便有着极大的冲击力。

伤口是丑陋的，玫瑰却是美丽。古今中外，说到玫瑰，首先想到的是“芬芳”、“娇艳”，绝对不会和污浊、血腥的伤口联系在一起。从“伤口”到“玫瑰”，又是一组看似毫无联系，反差极强的对比，然而这正是这首诗深刻的地方。

作为个体，人无法抗拒宿命的苦难，这是无奈的。可是面对苦难与伤痛，我们可以像祥林嫂一样自怨自艾，也可以像骆驼祥子一样在黑暗中沉沦，但还有一种选择，就是泰戈尔在《飞鸟集》中的两句诗：

世界以痛吻我

我要报之以歌

命运是无奈的，但我们可以从无奈的命运中“开出一朵/浸润着泪水的/血玫瑰”。“送人玫瑰，手有余香”，伤口中盛放的玫瑰，血泪浸润的花朵，仿佛出污泥而不染的莲，升华了自我，也回报了世界，这是真正的脱胎换骨，改变命运。

第一次看到“血玫瑰”这个意象，想到的是郭文贵先生。

郭先生所遭受的苦难与苦痛非笔墨可以描述，就在写这篇文章的此时、此刻，他还在遭受来自中共的攻击，和失去至亲的痛苦，但是郭先生并没有沉沦，也没有妥协，而是以一人之力，反抗一个党的暴虐，并且发起爆料革命，创建新中国联邦，为每个不甘心被中共奴役的人提供改变命运的机会。

他一身血污，从地狱走来，却带给我们春天。郭先生不正是在流着鲜血的伤口上，开出一朵芬芳美丽的“玫瑰”吗？

“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，我却用它寻找光明”，这是顾城的《一代人》，也是我们这一代人。

然而，对这首诗最好的解读，来自作者。盐门的一段话，应该是对这首诗最好的注解：

（灭共）喜剧虽然大幕开启了，但是，道路曲折坎坷、崎岖难行，人类历史上存在许多苦难的篇章。

正是这悲喜交集的当口，我们的坚守、我们的抗争愈加难能可贵！我们有理由相信，新中国联邦开启的未来，一定是人历史上最浓墨重彩的喜剧华章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