撰稿:了凡
二婶怀孕的消息是我们家族里的最高机密,长辈们几乎每日耳提面命:“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别人,哪怕是邻居和同学都不可以!”作为孩子的我那时是不能理解的。
二婶家整日大门紧闭,只要有人一敲门,二婶就赶紧躲进牛棚里。二婶知道,只要这个消息传到计划生育那些人的耳朵里,孩子一定会被“拿掉”。
因为不敢去医院,所以孩子是奶奶亲自接生的。大半年来消息都封锁得很成功,一家人觉得孩子只要生出来“它们”就不能怎么样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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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孩子的啼哭加上长期不见二婶露面,多嘴的邻居便有所察觉了。
初春的一个傍晚,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一家人。奶奶披上衣服,慌慌张张地叫起迷迷糊糊的二婶,抱着孩子就躲进了后院的牛棚里。
果不其然,是计划生育的人,他们竟连夜来抓人了。在他们的眼里,超生那就是犯罪!搜查一圈没有找到人,他们竟然抓走了二叔。
二婶和孩子没事了,但是一家人又开始担心被带走的二叔。所幸的是,第二天清晨,二叔便被放回了家。一进家门,二叔便抱着奶奶嚎啕大哭:“妈呀!他们不是人,不是人……他们竟然把我绑起来,给我强行结扎了!”那一刻,作为孩子的我也知道二叔内心的屈辱!
一家人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还是逃吧!于是简单准备之后,二叔便带上二婶和出生才几天的孩子坐上北上的列车去了新疆。从此在离家千里远的北疆过起了漂泊无依的生活。
计划生育的人再来时已经扑了空,但是他们依然没打算放过二叔一家。他们气势汹汹地开走了二叔家的拖拉机,拉走了那头老黄牛——那也是二叔家最值钱的两样家当。后来我听说,计划生育很快就把抢走的牛和拖拉机卖了,变卖的钱去了哪里不得而知。
那时的我目睹一切即害怕又困惑。
事情还没有结束,计划生育的人又来了。为了逼迫二叔回来,这次他们直接开着挖掘机来的,大门被拆了一半时,爷爷知道他们不是吓唬人,而是真敢拆房子。于是站了出来,颤抖着吼道:“你们别拆了,我儿子就剩这三间房了,拆了回来连个家都没了……”爷爷歇斯底里的吼叫淹没在机器的喧嚣里,他们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
爷爷豁出去了,直接躺在了挖掘机的前面,绝望地说:“拆!你们拆!先从我老头子身上开过去,你们再接着拆!”挖掘机师傅和计划生育的人被震住了,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就离开了。
受到惊吓加上急火攻心,爷爷病倒了,没多久便撒手人寰!
多年后,我们都叫二叔的儿子——牛棚小子!可牛棚小子不知道,“牛棚小子”这四个字饱含了多少心酸,以及这段岁月背后的屈辱和折磨。
作者:了凡
编辑发布:小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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